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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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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時建朝楞住的兩人招手:“介紹一下, 這是爸爸新認識的朋友, 郁謙叔叔。”

姜雨呃了幾聲,很為難的叫了一聲“郁叔叔好”。

郁謙笑了笑,從秘書手裏拿過剛才從購物中心買來的禮物。

“隨便買了個見面禮,一人一份。太倉促了, 希望你們喜歡。”

姜雨看了姜時建一眼,收到他示意她收下禮物的目光,她很不情願的接過禮物, 然後扭頭看戚然。

戚然沒拿, 郁謙也沒說什麽,直接把包裝禮盒放在沙發上。秘書又拿出一袋包裝精貴的酒盒,郁謙把酒遞給姜時建,“也沒帶什麽,就隨便買了瓶酒。”

姜時建隨意看了眼酒盒上的圖案, 將酒接過後拿給歐陽女士,“這麽客氣幹嘛, 不過你自己帶來的酒記得喝完了再走。我想, 一時半會兒也喝不完的, 那就先存著, 以後常來。”

歐陽女士轉身去廚房拿酒樽, 看姜雨把兩份禮物偷偷往墻角邊放, 她問:“小雨, 郁叔叔給你送的禮物你怎麽放墻角了?”

屋裏所有人頓時都往她身上看,姜雨嚇得趕緊把兩個禮盒抱在懷裏, 說:“我先放著,等吃完飯再看。”

“你先看禮物,飯一時半會兒還沒弄好。”姜時建脫下圍兜往旁邊一放,倒了三杯茶過來依次拿給郁謙跟秘書。秘書連聲道謝。

姜雨朝戚然投去一瞥,兩人拿著剪刀躲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拆紙盒。

姜雨小聲問:“你覺得他會送咱們什麽東西啊?”

“不懂。”

姜雨眼睛一亮,“不會是奢侈品或者絲巾披肩之類的吧?”這麽一想,姜雨有些迫不及待,“我正好想買條絲巾呢。”

下一秒,紙盒打開,看到裏面的東西,姜雨笑容漸收。

姜時建問:“小雨,郁叔叔給你送了什麽禮物?喜歡嗎?”

姜雨很為難的從紙盒裏拿出一個半人高的芭比娃娃,擠了點難看的笑轉身:“紙盒裏面是芭比。”

姜時建頓時一聲爆笑,“很可愛啊,小雨跟你挺像的,郁叔叔可真會選禮物。”

郁謙見她一臉郁悶,便問:“你不喜歡嗎?我以為女孩子都喜歡這個的。我外孫女每次出去玩,都在芭比店裏邁不出腳。”

姜雨拿著手裏的芭比,只覺得心裏無比郁悶。

女孩是喜歡啊,可她是大女孩兒啊!

戚然看到盒子裏躺著的金剛葫蘆娃,心情有些覆雜。

他沒把它拿起,靜靜看著睜著大眼的葫蘆娃。

姜時建問:“戚然的是什麽東西?”

姜雨聽聞湊過臉,在看到盒子裏的葫蘆娃後,發出一聲長嘆的遺憾。“是一個金剛葫蘆娃。”

一個芭比,一個金剛葫蘆娃,真是奇怪又突兀的初次見面禮。

戚然盯著金剛葫蘆娃許久,一直沒出聲。他不知道郁謙為何會在多年後突然送他這個禮物,猜不出他的想法,他也不敢猜。這個時候他很想一個人待著,說不上開心,也說不上埋怨,只是有些無法直視這樣的開始。

曾經這個金剛葫蘆娃是他央求他很久的玩具,郁謙沒給他買,戚然一直記著,卻沒想到在未來的某一天,他居然給他帶來了他曾經最想要的東西。

可是,他已經不需要了啊。

雖這麽想,可他卻忽然想流淚。

郁謙一直假裝不在意戚然的反應,等歐陽女士把醒過的酒拿了出來,飯菜都上桌時,他才將目光投在戚然身上。

“孩子們,吃飯了。”姜時建招呼郁謙跟秘書上桌,又讓姜雨去喊兩個哥哥。

戚然坐在圓桌後方,與郁謙相隔對面。

姜時建看了眼已經入座的姜沈樂,揮手趕人:“你去你媽旁邊坐,戚然你過來。”

戚然:“……”

郁謙挑了下眉,單手撐在圓桌邊,盯著電視裏滾動的廣告看。

戚然沒說什麽,徑直走了過去。入座時,郁謙側頭看他一眼,戚然也看他,視線相接幾秒,兩人又不著痕跡移開。

秘書謙恭的不想入座,可耐不住姜時建的軟磨硬泡,再加上郁謙也有意讓他同餐,便坐在了姜時建身旁。

一餐飯半邊其樂融融,半邊氣氛詭異。

姜雨坐在戚然身旁,埋在碗裏的臉偷偷瞅了郁謙一眼,目光才一觸上他的側臉,郁謙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,直直望過來。

姜雨心虛的別開眼,趕緊假裝去夾菜。因為著急,夾到一半的蝦掉在了戚然的湯碗裏。一桌人都在看她。

姜雨訕笑,“戚然,我本來想給你夾點蝦補充蛋白質的,可筷子太滑了。這樣吃也不會影響口感的,湯也沒關系,還能喝的。”

姜時建開口:“再去打一碗吧。”

“不了。”戚然才剛蝦夾起,右邊突然有雙手伸了過來。

“喜歡吃蝦怎麽不夾?”

姜雨嘴裏的飯差點噴出來,她捂著嘴憋得滿臉通紅,看了看戚然,又看郁謙,終於忍不住,一個轉身,米飯飛濺。

郁謙眨了下眼,手背掩在唇邊,想了一會兒才說:“我看碗有點遠,覺得你應該夾不到。”

戚然看他半秒,破天荒的生出膽子拆穿他的謊言。他手一伸,蝦就在他手腕下方。

秘書一臉我什麽都沒看到的低下頭,一旁的姜雨就楞了,半點不給面子的說:“叔叔,你這話好假。”

郁謙,姜時建:“……”

姜雨見他一臉的尷尬,突然就覺得心情暢快了,繼續說:“還有戚然不愛吃蝦的哦,每次都是我逼他吃的。”說完又嘻嘻一笑。

郁謙斜了戚然一眼,後者也擡起目光。

氣氛有點微妙的緊張。

姜時建怕兩人爭起來,沖調皮搗蛋的姜雨警告狀的小瞪一眼,趕緊緩和氣氛:“戚然不愛吃就放外面。”

姜雨吐了吐舌頭,沖郁謙眨了眨眼,“要不郁叔叔自己吃吧。”

秘書一瞬間就心驚膽顫,下意識轉頭去看自家老板。還好,郁謙還算淡定,優雅的夾起飯桌上的青椒往嘴裏放,然後又慢條斯理的嚼。

姜雨這才發現戚然像誰。兩人的動作神態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,也不知道這相似感這麽強的、分生的父子會不會覺得不自在。

一直沈默的戚然突然開口了。“嬸嬸,蝦現在多少錢一斤?”

歐陽女士不以為意笑,“不貴,就六十幾。”

戚然嘟囔:“好貴。”

歐陽女士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麽說,一時想不好說詞就去看姜時建,想讓他救場,姜時建默默的給自己又給郁謙倒了杯酒後,郁謙開口:“貴還不趕緊吃?看著能看出花?”

姜雨又再一次想噴飯。

這郁謙到底是來幹嘛的?

“來蹭飯的人也好意思說貴。”戚然把蝦拿起,開始剝蝦殼。

郁謙從腹腔裏哼出一個呵,將自己手邊的調料小碟往他旁邊一放。“我至少還帶了東西,可某些人呢,活沒幹,東西也沒帶,蹭飯這話該說誰還說不準呢。”

飯桌上突然安靜了。

戚然將蝦剝好,用手拿著在調料碟裏轉了兩下,他看他,突然將那蝦放到他碗裏。“那這蝦給你吃好了。”

秘書哆嗦的拿起筷子,趕緊走過去,正要將蝦夾走,郁謙突然拿起筷子將蝦夾起,放進嘴裏。

幾秒下肚後,他點點頭:“味道不錯,剝得也挺有技術,至少剝幹凈了。”

這回輪到戚然不吭聲了,他拿起紙巾擦了擦手,埋頭繼續吃飯。

姜時建忽然覺得這樣的相處方式也挺好玩,他看著姜沈歡跟姜沈樂,說:“好兒子,你們倆誰也幫我剝一個讓我嘗嘗味道。”

姜氏倆兄弟默默看他一眼,沒一人有動作。

姜時建:“我說我兩個兒子都比不過人家一個兒子?”

姜氏倆兄弟跟歐陽女士頓時驚到了,瞄了戚然跟郁謙一眼,試圖從兩人的長相跟氣質尋找共同點。

郁謙跟戚然對彼此原本就挺別扭,如今再被姜時建於公眾之中說穿兩人的關系,感覺更別扭更尷尬了。

姜時建是故意這麽說的,這尷尬就像那層窗戶紙,捅破了大家都好揭開紙好好談,要不一直隔著那層紙,估計兩人也就這麽不遠不近的尷尬距離了。

話題被姜時建很自然的劃到了籃球,聊著聊著,郁謙突然聊起自己的籃球經歷。這讓姜雨跟戚然都不禁豎起耳朵聽。

“想當年,我打籃球也是很厲害的。”酒過三巡,郁謙話開始多起來,他拍了拍戚然的肩膀,說:“我像他這麽大的時候,已經是被國家隊盯上的球員了。當時我那是風靡整個籃球圈,所有人都以為我會進國家隊。”

郁謙說到這兒,表情有些難過:“可是誰都沒想到,我在那年高考之後,出了一場車禍。”

“籃球永遠與我失之交臂,這是我最大的遺憾。”

姜時建也喝了不少酒,一張臉都是坨紅色的,他又給郁謙倒了杯酒,安慰道:“都過去了,再說你現在不是後繼有人嗎?”

“那不一樣。”郁謙靠在沙發背上,意識自己話有些多,他幽幽嘆了口氣後,便沒再說話了。

“他走他的路,不用為我實現什麽。”他重覆念著這句話,沒一會兒居然睡著了。

姜時建看戚然,又看秘書。“你剛才是不是喝酒了?”

秘書搖頭。

姜時建指了指桌上的魚湯,“這兒呢?”

“魚湯有酒?”秘書簡直是不可思議。

姜時建點頭:“藥酒。”

“瘋了瘋了。”秘書念叨著,看了看郁謙又看時間,“我得趕緊把他送回去,他睡眠淺,每晚睡的時間都不超過四個小時。”

“他都睡著了你怎麽帶回去?”

“我叫代駕。”

說著他才拿出手機聯系代駕公司,就被姜時建抽走了。

他目光指了指戚然,“讓他在這兒睡一晚吧,省得他酒勁兒過了,醒來又睡不著。”

秘書猶豫,“可是。”

“別可是了,你跟我一起把他擡戚然家。”姜時建說著,將郁謙扶起,一邊肩膀撐著他的半邊身子。

這話讓秘書更是吃驚,把他老板擡去那裏??戚然晚上真的不會給他潑冷水?

秘書一想到這個可能就禁不住的瑟瑟發抖,“我還是送他回去吧,他認床,到陌生地方睡不著的。”

“怎麽會睡不著,”姜時建說著,伸手拍了拍郁謙的臉,這讓秘書大驚失色,趕緊撲上去攔住他不懂事的手。

“你可別看郁總今晚這麽多話,嚴肅起來的時候,他女兒都不敢對他說個不字。”

姜時建笑,“瞧把你緊張的。”

說著,他回頭看戚然:“你那兒還有能待人的地兒嗎?只要不是廁所跟廚房就好。”

戚然想了會兒,說:“床底,行嗎?”

姜時建笑:“只要不嚇著你就好。”

秘書嚇得冷汗直冒,“我可告訴你們,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,你真要把他放床底,我以後可得賴著你了。”

“怎麽算?”

“被炒。”

將郁謙擡出門口,姜時建見戚然進了房門,才小聲跟秘書說:“你放心吧,戚然心疼著呢,不忍心放他在床底的。”

將郁謙放在沙發上後,秘書很不放心的再三叮囑戚然,直到姜時建將他拉出房門,他的擔憂還沒消退。

事實證明,戚然雖然沒讓他睡床底,可也沒讓他睡得有多舒坦啊。

半夜,郁謙醒來要上廁所時,剛翻身就感覺肩頸部肌肉一陣酸疼,一側頭看到頭頸下、後背下方墊滿了抱枕。禍不單行的是剛一落腳,就踩到了水盆。

客廳裏只開了一盞淡淡的小臺燈,雖然不夠明亮,但也不至於看不見前方。

郁謙走了一圈,終於找到了衛生間。

上了廁所出來時,正好經過戚然的房間。房門開著,裏面黑乎乎一片。

郁謙在門口站了一會兒,上前將門掩了一半,忽然想到了什麽,又推開門往裏走。

黑夜裏,戚然睡得很安穩,也很規整,正面朝天,雙手安放在身體兩側,淺淺的呼吸在這房間裏安靜得讓人心緒安寧。

這一站,仿佛跨越了無數個夜晚。

他是父親,而他,是他的兒子。

也許是夜晚更容易讓人脆弱,僅僅只是一個沈默的凝視,郁謙好像用了很大的力量才使自己沒有流下眼淚。

這是他的兒子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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